王彦龙
西北大学第一届“情牵西大”征文比赛优秀作品选
我以为,自古以来凡是名留青史或者始终被人们念念不忘的人物,多少都有些特立独行,或者与众不同的因素。比如,三闾大夫的高洁与自爱,阮籍的孤独与冷傲,李白的狂纵与才思,陆游的肝胆与柔情,黄仲则的落寞与忧思,以至于王国维的博学与“另类”,鲁迅的尖酸与犀利……他们的这些特点,你很容易可以想到一些近似于标准答案的词语来描述,但对于我师父,一时我却很难想到什么可以概括的词汇。
师父是西北大学乃至整个西京城里声名赫赫的才子,交际范围很广,上至高官显贵,下至平民百姓,但凡谈得来的,他都乐于交往。我曾不止一次地碰到过这样的事情:在外面给人家做自我介绍,说我是西北大学中文系的学生,于是马上有人问,西大中文系有个刘炜评老师,你认识吗?我说认识,他们总会不约而同地对炜评先生啧啧称赞;如果我补充说,他是我师父,那么立刻便有人对我另眼相看,仿佛炜评先生的学生也一定学富五车、才高八斗的样子。每当这时,我的心里总是一边窃喜,又一边感到惭愧的——窃喜的是,师父的名气原来这么大,以至于我也可以借此而干点“招摇撞骗”的勾当;而惭愧的是,作为他的弟子,我们跟他的差距实在太远了。
在学术方面,基本上可以说,师父是个“述而不作”的人。至少,我一直没有见过他发表什么研究论文,更不用说出版什么科研专著。也正因为这个原因,他在学校的职称头衔一直还带个“副”字,我们这帮弟子以及身边的人都替他感到着急,而他却似乎毫不在意,每次提起,他总是一笑了之。
但在学问和文才方面,他却是令我们很多人为之倾倒的。课堂上侃侃而谈、旁征博引的本领,饭桌上吟诗做赋、论道讲经的专长,以及玩笑时天马行空、荤素不拘的临场发挥,都能博得阵阵掌声。也不止一次有人对我说过:你师父要是生活在古代,一定是李白、苏轼一类的人物。我想,这样的假设也许言过其实,因为李白、苏轼一类的人物总归是凤毛麟角、不可世出的;但如果真的可以生活在古代,那么师父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。
记得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,便被他一屋子的藏书所震撼了。而第一次去他家做客,则更彻底地明白了他诗中所说的“未愧身无千贯富,犹矜家有四强书”并无一点夸张的成分。当时只见客厅、书房、卧室,乃至于狭窄的过道之间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,这使得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居室更显得充实不少。我想,与这么多书朝夕相处,内心一定会感到十分富足的吧。而墙壁上马河声先生手书的“半通斋”雅号,又时刻提醒着他不能自满,漫漫的人生和浩浩的学海都等着他向更远的方向前进。
前两年,师父一口气出了两本力作:一本诗集,一本散文选。得到惠赐以后,我很快从头到尾读了一遍。后来,又陆陆续续读了好几通。不过关于这两本书的评价,已有许多行家里手发表过意见,我不必锦上添花,更不会因为其作者是我的师父而大发溢美之词,世人自有公论。但不吐不快的是,无论是他的诗歌,还是散文,都有其独特的风格和神韵在内。师父一直告诫我们,写诗作文一定不能始终学此效彼,而要自成其面目,形成自己的特点。比如,将鲁迅、梁实秋、钱钟书等人的文章混在一起,我们很快便能分清作者;而如果把前、后“七子”的诗混在一起不加说明,我们便很难分辨。
在写作方面,师父一直有一个期许,就是尽量打通文言写作与白话写作、学者写作与作家创作之间的隔阂,而他也一直在为之努力。他的文言小品和白话散文都写得很纯正,而就风格而言,既有一般文人的才情和幽默,又充满了学者的涵养与哲思;既不乏趣味,又回味无穷。我觉得,这样的文章才是值得倡导的,更是这个浮躁的社会所需要的——尽管,“文以明道”、“文以载道”的理论在今天已经不太被看好。
记得今年教师节前夕,我曾集过他诗中的句子表达对他的敬仰和节日的问候:“掩卷灯前叹此公,日间屠狗夜屠龙。从容挥汗娱心手,一醒春花遍地红。”这并非一时奉承的话。因为在我们眼里,师父是有大目标、大智慧的。
只可惜我们这些弟子都很不成器,总令他失望不已。所以,性格温和的他有时也难免对我们严格一点,而从言语和举动之间,又不难察觉他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慨叹。尽管如此,我还是喜欢向他请教,并虚心接受他的批评;尽管他每天“日理万机”,来去匆忙,但每次去北区,我也一定要去他办公室坐坐,纵然只是随手翻一翻他那一屋子的好书,或者蹭一杯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好茶,也是不错的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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